婶 娘
文|石慧芬
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对于婶娘来说，曾经拥有的幸福是那么遥远而珍贵。
曾经，婶娘拥有幸福女人的全部幸福，圆满的家庭，深爱自己的丈夫，淘气可爱的小宝贝，还有维持一家人生计的小饭馆……那个时候，年轻的婶娘漂亮能干，是家里的顶梁柱，里里外外也靠她张罗得顺顺当当。二级厨师的丈夫每天忙过灶上炒菜的事情后，就乐乐呵呵看着能干的媳妇忙里忙外。
婶娘把她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笑得合不拢嘴，她婆婆逢人就说，咱们李家是哪辈子修的福分，讨了个又能干又漂亮心肠又好的媳妇。
那时的婶娘，在左邻右舍的眼里，是好媳妇，好母亲，好女人。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，短短几年时间，家里盖起了几层楼房，在那个时候，整个小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家庭。婶娘，在女人最灿烂的季节里，用生命开出最艳丽女人花。
然而，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。溺爱孩子，是个不经意间犯下的错误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，婶娘都不肯原谅自己。
那个时候，婶娘忙于生意和家务，把孩子交给她婆婆照看。婆婆把孙子当成了命根子，呵护有加，溺爱偏袒，渐渐地，孩子养成了自私骄横的性格，最终铸成大错，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。
人生如戏。有正剧，有喜剧，也有悲剧。
婶娘的一生，如果没有这些变故，应该是幸福而圆满的。但古话说得好:月有阴晴圆缺，人有悲欢离合。人生，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。
那一年，丈夫外出办事不幸遇难。
祸不单行。婶娘的婆婆受此惊吓，一病不起，最终也撒手人寰。
此时，婶娘的天空坍塌了，再坚强的外表也掩饰不了一个中年单身女性的孱弱。多少夜里，劳累一天的婶娘默默流泪到天明。
生活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中继续。渐渐的，孩子长大了。此时的婶娘心里，孩子是全部的唯一。为了孩子，她一个人挑起了生活的重担，竭尽全力支撑起起这个单亲家庭。
但此时的孩子已经像脱缰的野马，不受任何的拘束和管教，儿大不由娘，婶娘感到空前的无助和悲哀。
终于有一天，孩子出事情了。毒品毁了孩子的一生。为了帮朋友出气，他用匕首将人刺成重伤。
婶娘在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。
生活嘎然而止。
对婶娘来说，生命的终结也不过如此。
一夜之间，儿子和自己就生活在高墙隔开的两个世界里。留住的叫做幸福，流逝的叫做遗憾，失去的那才叫做痛心疾首。
此时的儿子，多少次在狱中流着悔恨的泪水，在狱外，多少次婶娘望着孩子的照片，歉疚地说着：儿呀，你若流泪湿的是妈妈的脸，你若悲泣苦的是妈妈的心，原谅妈妈吧，是妈妈没有尽到责任。
在灾难面前，婶娘再次选择了坚强！
为了赔偿，她卖掉了饭馆和自家的楼房，租住了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，她把一家人的照片挂在房间里，把儿子的照片挂在房间里，它要等孩子出狱回家。
为了生存，她给别人当过保姆，买过菜，当她发现捡垃圾更赚钱时，她便起早贪黑穿行在小城的大街小巷。此时的婶娘，已经和当年那位光鲜亮丽的女人判若两人。她生活的全部内容，就是雷打不动的每月到监狱探望儿子，她的生活全部目的，就是等儿子回家。
这是一条漫长曲折的道路，婶娘选择了这条路，注定她的生命将在这条路上奔波跋涉。
透明的玻璃隔着的仿佛是千山万水，娘俩不约而同地拿起电话放在耳边细细打量着对方，谁也不肯先开口讲话。心里一直歉疚的婶娘先打破会见的沉默。母亲终归为母亲，在与高墙相隔的儿子面前，婶娘骨子里的那份坚强早已逃之夭夭，替代它的是满腹的悲伤和懦弱。面对母亲的嚎啕大哭，儿子的泪珠顺着双颊滚落下来，终于开口问候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。娘儿俩在会见中相互问候、叮嘱、鼓励……
时间匆匆，太匆匆，时间无情，太无情，短暂的会见结束，娘儿俩依依不舍地告别了。
婶娘在晶莹的泪光中离开儿子踏上回家之路，每踏出一步，就离儿子远一步，一步一回头，带着一颗慈母牵挂的心踏上回家之路，在夕阳中消失了她黯淡的身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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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：
石慧芬，生于1972年3月，现在广元市昭化区广播电视台工作。电视散文《米缸的故事》在电视节目创优评比中获省优秀奖。《大朝姑娘》《母亲》《红城春晓》《米缸的故事》在电视节目创优评比中获广元市一等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