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就是舍不得他，也舍不得两个娃。”
农妇陈定华：23年照顾高位截瘫丈夫 以柔弱肩膀撑起一个家
“快来坐哟，我给你们泡茶。”8月10日，笔者来到了昭化区卫子镇板石沟村陈定华的家，头一天就得知有人来采访的陈定华便早早地等候在家门口，一见到我们下车，就开始忙乎起来，坐在轮椅上的罗光跃也热情地招呼我们。
时光倒回到1999年，罗光跃为了增加家庭收入，远离妻子和女儿到西昌务工，不幸也在那一年来临。当年6月的一天，罗光跃高空坠落造成颈椎2、3关节椎骨粉碎性骨折，噩耗传回家乡，刹那间，陈定华便昏厥过去，清醒后，陈定华收拾好行囊，来到西昌照顾病重的丈夫，这一照顾，便是23年。那一年，陈定华35岁。
见到陈定华的那一刻，笔者不免有些惊讶，不到1.5米的身高，瘦弱的身子骨是如何靠着一己之力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23年？如何将老人送老归山？如何将两个女儿养大成人？
“坚守在家，不是因为我伟大，而是舍不得。”
经过一年多的治疗，罗光跃终于达到出院标准，因伤情太重，他脖子以下都无法动弹。“按照以往病历推断，罗光跃应该活不过5年。”主治医生告诉陈定华，并叮嘱她要多给病人翻身体，多擦洗身体，不然容易生褥疮，陈定华噙着泪点点头，把医生的话牢牢地记下。
回到日思夜想的家，陈定华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。那一年，陈定华36岁，大女儿13岁，上初一，小女儿8岁，上小学二年级。每天凌晨4点起床打扫卫生、下田干活，7点多回家做早饭，照顾丈夫起床，送小女儿上学，再返回家中推着轮椅让丈夫晒太阳，给丈夫按摩……成了陈定华生活的常态。
吃饭要人喂，衣裤要人穿，如厕需人帮，连睡觉都要人帮忙翻动身体……完全不能自理的罗光跃觉得自己就是一个“废人”，是家庭和妻子的拖累，他越想越烦闷越绝望，一度产生“离开”的想法。
“你要照顾老汉儿，照顾两个女儿，还要照顾我这个‘废人’，每天喂饭、穿衣、端屎端尿、擦洗身子，晚上睡觉还要起来七八次给我翻身，扰得你不得安生。我过意不去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，你也能轻松点儿。”罗光跃对妻子说。
妻子陈定华安慰他：“说啥呢，你是我老公，是我们家的顶梁柱，就算你倒了，还有我，我也能当这个家的顶梁柱。莫想那么多，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把你照顾好。”
“她肯定要跑嘛，老公都瘫痪了。”“她还那么年轻，肯定要再找一个依靠，就是可怜了老罗。”“待不久哟，说不定哪天起床，她就没在那个家了。”……罗光跃刚出事的那几年，面对邻里乡亲的质疑，陈定华总是打趣地回应：“我恐怕要飞哟，还跑，我的家就在这里，我往哪里跑。”
采访中，笔者问陈定华，有没有产生过离开的想法，哪怕只是一刻。“莫得，从来莫得，我舍不得他，也舍不得两个娃。”她说：“结婚这么多年，我和老罗从来都没吵过架，也没和公公婆婆说过红脸话，自从嫁给他，感觉一家人都对我很好，从没让我受过委屈，两个女儿也乖巧懂事，我没有离开的理由。”言语间透着一丝淡淡的甜。
“不会就学，不懂就问，女人不比男人差。”
提起干农活，周围的邻居都对陈定华竖起大拇指：“她啥都会，耕田犁地、挑粪砍柴、养鸡养猪都是一把好手，一个女人抵两个男人。”
陈定华家有7亩多承包地，这些年她都全部种上了，从来没有荒废过。一开始陈定华是请人犁地，但每次付工钱的时候，她就很心疼，她细细盘算过：“那几年的工钱，都够买上两三台旋耕机的钱了。”于是，咬咬牙，陈定华便一口气购买了旋耕机、农用三轮等设备。
不会用，陈定华就虚心向邻里乡亲请教，大家也乐于对这个苦命而坚强的女人细心教导。
“对于我这个只上过三年学的人来说，学习器械其实还挺难的，但一想到一大家子，还要靠我养活，我就有了动力。”陈定华乐观地说，“人嘛，总是要向前看的。一遍不会，我就学两遍，两遍不会我就学三遍，总有学会的时候，力气不够，我就用巧劲干。”
“事实证明，女人不比男人差，我有时候比他们干得还好。”说这话的时候陈定华不禁嘴角上扬。时下，在陈定华家，房前屋后干净整洁，菜园里西红柿、青椒、黄瓜、茄子各种时令蔬菜应有尽有，玉米长势喜人，郁郁葱葱，丰收在望。
去年，陈定华不小心从屋外的木楼梯上摔了下来，把左大腿给摔断了，因为住院治疗和休养花去了大半年时间，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，就计划今年多种点玉米，明年多养点肥猪。
“我刚摔倒的那段时间，都是大哥在照顾老公，后来就让女儿接到了广元的家中。”她说，“自己也很庆幸，女儿女婿都很孝顺，把自己和丈夫都照顾得很好。”
但善良的陈定华总是喜欢为别人多考虑一点，“女婿经营小餐馆，一整天都要站着炒菜，女儿又要照顾外孙，又要照顾我和她爸，还要帮忙打理小餐馆，每天也是辛苦得很。”
等身体一恢复，陈定华便婉拒女儿女婿的挽留，带着老公再次回到老家。
“如果有下辈子，你做女人，我做男人，换你来伺候我。”
“这辈子，幸好娶了她。没有她的悉心照顾，我坟上的杂草可能都长满了。”看着忙碌中的陈定华，罗光跃感激地说，“这么多年了，她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重话，家里的大小事还总是和我商量着来。”
医生曾断言，罗光跃最多有5年的时光可活。可如今，23年多过去了，罗光跃不仅还活着，还活得很舒心。
“至少150斤，重得很，饭量也大，我都背不起他了。”罗光跃大哥罗光武直言照顾老弟吃不消，这也更让他更钦佩弟媳。
“扶她起来，要用巧劲，背他更是，屁股得用力。”陈定华在一旁说道，“刚开始的那几年，我照顾起来也吃力，慢慢就摸索出门道，我现在闭着眼睛就能给他翻身，能把他背到轮椅上。”
“记得刚开始又要照顾他，还要干农活，我两头都想顾，感觉哪头都顾不好等多做一些活路回来才开始做饭，每次我们两个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，才开始就可着他照顾，先让他吃饱，我再吃，后来索性他吃一口我吃一口，还省了多洗一双筷子一个碗的时间。”回忆起从前的辛苦，坚强了一辈子的罗光跃眼中也闪现出泪花。罗光跃刚出事的那几年，陈定华才80多斤，又瘦又小，每次背老罗起来，都要忙活半天，还累得满头大汗。
为了照顾丈夫，23年来，陈定华几乎和丈夫形影不离。有一年，看到生猪产业发展前景好，陈定华便带着丈夫在广元承包了一个小型养猪场。第二年，因公公病重，她果断带着丈夫回到了老家，自此，除了摔断了腿，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。
说话间，陈定华聊起前些年一件好笑又心酸的事情。陈定华的娘家在卫子镇新荣村，回去一趟车程大概20分钟，可就是这样短的距离，陈定华都可望而不可及。曾有一次回娘家办事，路过她家大哥房屋后而不自知，被同行的侄儿给叫了回来，原来她大哥早已建起了新房，她却不知道新房长啥样。
“如果有下辈子，你做女人，我做男人，换你来伺候我。”累的时候，陈定华总喜欢这样打趣罗光武。他也总是笑着回应：“不管是变男人还是变女人，下辈子我一定伺候你。”
如今，陈定华的两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，大女儿还在家门口安装上了监控，时刻关注父母的健康。罗光武经过锻炼，左手也能用上力气，可以自己吃饭、刷牙。乘上脱贫攻坚的东风，家里建起了新房。最近，一架帮户干部送来的崭新护理床大大减轻了陈定华的护理压力……日子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，这一年，陈定华58岁。（杨黎明）